這哪是什麼苦難中開出的花,分明就是苦難本身。
今天特意找了一件中式的衣服,因為我們一會兒要去大英博物館參觀一個屬於中國人的特展,叫做《中國隱藏的事跡》。
作為一個歷史愛好者,每每讀到《晚清》都有種想要逃開的衝動,那是一段充滿動盪、苦難、恥辱的歷史,也是閉關鎖國、不為人知的隱藏的事跡。
這次大英博物館晚清百泰特展,一票難求,而我更喜歡它的英文名,China's Hidden Century。
走進展館,如照壁一樣出離眼前的是大清萬年一同,地理全土。
這千里江山,這萬年基業,就在我們面前展開。
時光倒流二百年,這個世界上最龐大的帝國往事,也在我們面前鋪陳開來。
重工刺繡的龍袍,每一寸都彰顯盛世繁華,藍色的點綴墊子,是這世上最美的珠寶。
繁華似錦的雲間,美輪美奐的戲服,都是人類藝術的瑰寶。
富家小少爺身穿百納衣,頭戴漁龍帽。
還有這個光緒帝小時候穿過的龍袍,溥儀送給喬治武士的景泰蘭花瓶,任誰也想像不了,這些都出自一個衰弱、殘弱、充滿戰亂的國度。
尤其是這件慈禧的繡花長服,底色是婉約浪漫的藕褐色,巨大的有縫來衣,每一根羽毛都是金線織灸。
旁邊的老外嘖嘖驚嘆,而我卻五味雜陳,很難發自內心,生出自豪感。
美是真的美,但這奢華美艷的背後,是白蓮教義和團太平天國的動亂殺戮。
是北洋水師被苛扣的軍費,是婦女們被困住卻無力反抗的一生。
是如瘟疫般洗來的鴉片,是四萬萬中國人侵入草芥的一生,是那些不夠精美侵略者搶,都懶得搶走的歷史。
在一個角落的展櫃裏,陳列著南京條約的元件,厚厚的一大本只展示了中英文的簽字頁,折疊起來的部分寫滿了喪權辱國。
即使紙張已經泛黃,依然是紮在中國人心中,永遠的紫。
諷刺的是,這份文件的旁邊有兩幅畫像,分別是維多利亞女王和湖門硝煙的林澤旭。
緊閉的大門終被炮火轟開,條約之後是被迫開放的港口,那裏商船雲集,貿易繁忙,藝術品也更多地交融了西方文化。
我在這把扇子前駐足很久,它實在太過精美,我找不到詞來形容,卻總覺得它的另一面寫著兩個大字,屈辱。
展覽的最後一部分叫《詩辨》,在這裏我們看到康有為的墨寶,李鴻章小巷鼻咽紅,總有人不忍家國衰亡,願意身先士卒,他們都算不成功,卻值得永載實測。
這是光緒二十八年科舉考試的題目,唯君難,唯臣不易,這一年八國文被正式廢止。
在這面牆上,丘井的影像實影實現,迎繞耳邊的是他的滿江紅,身不得難而立,心卻比難而烈。
展覽到此戛然而止,而華夏大地的洪流和苦難還將繼續。
沒有中國人能笑著從晚清歷史中走出來,那些巧奪天空的藝術,那些珍貴的文物,哪是什麼苦難中開出的花,分明就是苦難本身。
我們在百年屈辱史中,真切地感受疼痛,痛到要記一輩子,知國恥,然後知恥而後勇。